侯府开始忙了起来，原因无他，两位小少爷的生辰快到了。
往年的生辰操持都是侯夫人来，今年世子妃不知怎么了，竟然主动帮忙，侯夫人倒也没说什么。
小少爷们受宠，又因容钰小少爷自小体弱多病，大师曾批语早夭的命数，故而每一年的生辰侯夫人都会大办特办，遍邀京中名门，同时施粥捐款，为小少爷们积攒功德。
这并不是个容易事，其中琐碎细节的点非常多，光是一个请柬就需要根据身份地位进行斟酌发放，更别提还有布置、菜品、采买、迎宾、表演、清扫等等。
白芷来到东院的时候，世子妃已经到了。
她早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出嫁后跟着夫人，虽之后又被调到两位小少爷身边，却也常常被夫人唤去做些事。她做事妥帖仔细，夫人放心用她。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身份转变了。触及到管家办宴，她不好说话，直到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叫她。
早知这次的生辰宴世子妃会参与其中，白芷还是有些担心，妾室参与其中，若是世子妃心中生了气，难免不会为难她，即便不为难她，弟弟那边也恐不会太好过。
“夫人，世子妃。”白芷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蒋明雪目不斜视，没有搭理她，夫人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坐下。
门外，府中的一等女使和小厮管事也恭敬地站成几排，低头安静地等主子的吩咐。
“下人等着吩咐就好，怎么还能上正厅坐着。”蒋明雪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她们几人能听到，语罢又是一副说错话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道，“白姨娘不要见怪，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这宴会上都是高官贵爵，重嫡庶尊卑，我一直想着这事，难免脱口而出。”
姨娘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难听点也就是地位稍高点的女婢。
白芷清楚这一点，自然不会为此而难过尴尬。
她微微一笑，“世子妃说得是，确实如此。”
这时候，侯夫人终于开了口，“我还在这坐着呢。”话没有说直白，给世子妃留了面子。侯夫人也不知道蒋明雪非要逞这一时口舌之快干嘛。
不过确实是她考虑不周，才让张嬷嬷把白芷叫过来，谁料到世子妃就带着人来了，说是为她帮忙分忧。
世子妃生在四十岁前不得纳妾的蒋家，对嫡庶和尊卑看得极重，妾室不得上座上桌，不可扶正，不仅要伺候主君，还要伺候正室妻子。她不喜妾室，不是什么大事。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喜欢夫君纳妾，只是三妻四妾已成常态，谁也不想身上背了个善妒不容人的名声，拖累家中姐妹。
侯夫人道：“白芷，你也跟着我准备了这么多年的生辰宴，经验丰富，这次便跟在世子妃身边听吩咐吧。”
白芷还没回答，蒋明雪便抢先一步说道：“还是别了吧。”
她看向夫人，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
一个小妾跟着她处理宴会的事，不就在众人面前露脸了嘛，到时候岂不是让京城那些贵女嘲笑她蒋明雪竟然和一个妾室平起平坐。
跟在她的身边，做梦！有多远滚多远！
蒋明雪笑道：“不如这样，儿媳看施粥棚那就是个好去处，不如让白姨娘过去，也显得我们诚心不是。”
白芷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一时间不知蒋明雪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一个姨娘代表侯府去施粥，虽不能在生辰宴上露面，却得了另一个好处，旁人只会以为她深受宠爱，竟然能代表侯府，另一方面，对她的名声是极好的。虽也有些议论，可总的来说是利大于弊。
主动给她送好处？蒋明雪这是要干什么。
侯夫人也是一时哑然，她沉默了会儿，问道：“你确定？”
站在蒋明雪身后的春娇也是颇为头疼，但也知晓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大概只是单纯地想把白姨娘扔出府里，不出现在宴会上，眼不见心不烦，避免自己被人议论，至于其他的情况完全不在意。
算了，主子想怎样就怎样吧。
“母亲认为这样不好？”蒋明雪笑着问道。
“如果你认为这样好，我没什么意见。”侯夫人轻摇团扇，只看了她一眼，并不反对。
······
容楚来了清秋阁陪白芷用膳，今日预备着也在这歇下。
“您尝尝这个。”白芷用公筷为他布菜。
“不错。”容楚尝了口，回道。
今日的吃食有一道麻辣排骨，白芷极为喜欢，忍不住多夹了两块。下人送来了今日的甜品，冰镇绿豆汤。
白芷眼神一愣，没有多说什么。
下一刻，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把她面前的绿豆汤接了过来，“拿下去吧，换成银耳羹。”他平静地对下人吩咐道。
白芷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往内缩，隐下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她对绿豆和红豆都过敏，虽然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但能敬而远之绝不触碰。世子爷在她这用膳，所用的菜品是按世子爷的份例和爱好来，她并不知道会有哪些。
世子爷大概不知道她过敏，只以为她不喜欢罢了。
她仰头冲他轻柔一笑，低声说：“谢谢爷。”
“你对绿豆过敏，让下面的人注意点。”这话虽是对着白芷说的，却更是对着身边的婢女说的。
他怎么会知道？
关于绿豆过敏这事，除了大小姐知道外，府中没有其它人知晓，府中的其他主子对绿豆都称不上多喜欢，她伺候着也还好。
“爷对我真好。”她说得缱绻。
容楚眼中荡起轻微的笑意，很快消失了，转而说道：“世子妃让你去施粥，你想不想去。”
“世子爷希望我去吗？”白芷反问道。
“是我在问你。”沉默了会儿，他又道，“那你去吧，府中来往贵客，你若去前厅也不妥当。”
不妥当？她一个妾室去前厅确实不妥当，哪个有体面的人家会让妾室出现在贵客之前。
她没有什么情绪地笑了下，温顺应道：“好，妾身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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