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老爷子已经很久没看过靳轩这委屈样了，自从家里出事了之后，眼看着这孩子天比一天懂事，也越来越不爱说话，靳老爷子不是不心疼的。
“轩轩，你这是怎么了？”
靳轩擦擦眼泪，脸上的委屈和难过在被发现的一瞬间就已经隐藏下去了，“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看着重新恢复冷静的孙子，靳老爷子还有点可惜，他还想上去哄哄呢，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梦里都是假的，别害怕啊，一会爷爷给你打个鸡蛋好好补补，最近都瘦了。”
“谢谢爷爷。”
虽然靳轩这些日子吃的都不错，但是消耗的也快，所以看着确实是有点清减了。
靳老爷子摸了摸乖孙子的头发，慢悠悠的去厨房做饭了。
“爷爷等等我！”靳轩下床穿鞋，他可不放心爷爷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多不安全呀。
不知道哪家的鸡啼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没多久，村里的其他人家里也飘起了炊烟。
鸡叫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刘麦就睁开了眼，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眼下还有些许的青黑，显然晚上睡得不怎么好。
厨房传来细碎的水流和叮叮当当的声音，刘麦侧耳听了听，连忙翻身下床。
在床外头睡着的石建设不可避免的被吵醒，不满的嘟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那一瞬间的清醒让石建设感受到了什么，但是也没在意。
他婆娘可从来没起这么早过，估计是去放水吧，总不可能是去帮着做早饭……偷吃倒是有可能。
不过刘麦今天起个大早还真不是为了偷吃，反倒破天荒的帮着王老太打起了下手。
抢过王老太手里的白菜，刘麦讨好的笑了笑，然后帮着择菜。
王老太一双眼睛精明得很，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大媳妇是有事相求啊。
“行了行了！”王老太重新夺回白菜，“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勤快过，你瞧瞧你摘的菜，这么好的白菜叶就扔了！在娘家当闺女的时候也是这么大手大脚的？”
刘麦腆着脸笑，“我刚刚想事呢，没注意。”
说罢，刘麦弯腰想将地上的白菜叶重新捡起来，王老太却嫌弃的摆摆手，“行了，别捡了，你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你这猛不丁的勤快一次，我还真不习惯。”
“我哪有什么事儿啊，我就是今天起得早，然后来给妈你帮帮忙。”这事儿不好上来就开口说，刘麦左右看了看，“一会儿炒白菜呢？那我先给您生个火。”
刘麦娘家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也就近几年才好一些，所以当姑娘的时候她家务活可没少干，虽然成为大队长夫人之后就懒了，但是生个火还是很容易的。
“妈……眼看着天气就要入冬了，您看我要不去城里给您和爹打两套被子吧？”
王老太将撕好的白菜放盆里，“你有钱吗？”
“瞧您这话说的，给您二老打两套被子的钱还是有的，天越来越冷，可千万不能冻着您。”
王老太瞥她一眼，心里清清楚楚知道刘麦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她想孝敬，那她就受着这个孝敬！
“行，那你过两天就给我们打两床被子，要七乘七宽的。”
刘麦应了一声，看起来还挺开心的，而她自觉已经孝敬老爷子和老太太了，所以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就更顺当了。
“妈，今年石东多大了呀？”
王老太看锅已经烧干了，仔细的在里面滴了几滴油，“十五吧。”
刘麦眼珠子转了转，“十五啊，那小东这么小，细胳膊细腿的，开车别再把人家车给撞坏了……”
王老太熟练的炒白菜，放盐放酱油的同时跟这心眼多的大儿媳妇聊天，“所以说是去学嘛，会了再上路。”
“现学哪行啊……”刘麦特意停顿了一会儿等王老太接茬。
结果王老太不接话，刘麦也不尴尬，就自顾自的把话说上来，“小东毕竟太小了，才15岁，没个定性……您说要不让小金去替小东开车怎么样？”
早就知道刘麦打的是这个主意，但是听她这么说出来，王老太太还是不太满意，天天没事儿也要鼓捣出事儿，现在有事儿她还不上天呀，真是个搅家精？
王老太冷着脸，“不怎么样！这是人家小东凭自己本事找来的工作，你说换就换呀！”
如果是一家的也就罢了，偏偏又不是一家的，一个大房的，一个三房的，凭什么人家就把好好的城里工作让给你？
脸多大！
刘麦也知道自己商量的这件事儿不太光彩，也担心吵醒别人，于是压低了声音跟老太太打商量，“妈，您仔细想想，这小东可是一点都不老实，之前会打猎了，然后天天给咱们甩脸色看。
如今成了工人，那指不定要尾巴翘上天了！但是小金就不一样了，您平日里疼小金这个长孙，小金也敬重您，他成了工人之后，您这个当奶奶的多有面子。”
虽然前一阵，王老太看着睚眦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那怎么说也是小矛盾，她还不至于因此而刻意偏心哪个孙子，反正孙子多了不心疼，一视同仁。
“你这话说的跟小东不是我孙子似的，小东当工人了，我照样有面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当都一样。”
刘麦急了，这哪能一样呢！
手心的肉怎么说也比手背的要厚点！
而且小金那可是长孙！他们又是大房，哪能让别的房压过他们呀！
以后这老两口还不是让他们大房帮着养老！
“妈，话不是这么说的……”
王老太去一边拿盘子，一点都不想听刘麦说话。
而刘麦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让机会从眼前走过呢，这时间越长，可越不容易操作。
“我来我来。”从王老太手中抢过盘子，刘麦一边从锅里铲白菜，一边认真的跟王老太解释换人之后的利弊。
“妈，小东这本事你也看到了，以后绝对不缺赚钱的机会，没准还能结交上人脉再当个工人呢！但是小金不一样，小金都这么大了，眼看着就要说媳妇儿了，有个工人的身份就更好说亲了。”
王老太不耐烦的很，这老大媳妇儿是三天没打就准备上房揭瓦啊！
套路一层又一层的，如果她真的信了老大媳妇儿的话，做主换了三房的工人职位，那她成什么了？
那不就成偏心眼儿的恶毒奶奶了吗！
她可是最公平不过了，家里的子孙辈可一定要一碗水端平。
王老太觉得自己是个特有底线，特正义，村里难得一见明事理的老太太！
一边想着，王老太一边去橱柜里拿了两个鸡蛋，准备给宝贝孙女做个鸡蛋羹。
今天刘麦知道什么是正事儿，所以没眼红那鸡蛋羹，只是絮絮叨叨的在王老太耳边念经，像是非要将这事儿磨下来似的。
“妈，你就心疼心疼小金吧！他这年纪可真是不能拖啊！而且我们这十里八乡的小姑娘也真是太少了，再拖下去，你孙子可真的要打光棍了。”
“妈，石金如果进城当了工人，他这个当大哥的带了个好头，后面的弟弟不也能像大哥这个榜样学习！越来越进步，把我们老石家发扬光大嘛。”
“到时候石金在城里干的好，买了房子我就让他把你这亲奶奶接到城里住，好好享受一下城里人是怎么过日子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梅眼屎都没擦干净呢，就冲了过来，一手抓住刘麦的头发就将她拖出了厨房。
虽然生气，但是李梅也没忘了厨房重地，打坏个锅碗瓢盆，粮食鸡蛋什么的，那可都是大罪。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家那好吃懒做的儿子还躺在床上没睡醒呢，你这都帮他想到在城里买房子了！你咋不说你儿子马上就娶省长闺女了呢！”
刘麦被拽着头发，头皮生疼生疼的，感觉像是被薅掉了一大把头发似的。
好不容易挣扎开了，看到地上一把的头发，刘麦憋了一晚上的无名火也开始朝着李梅发泄，“我去你妈的！”
两人大打出手，叫骂声和痛呼声吵醒了其他人。
意识到外面有热闹看的孩子顿时精神百倍，也不需要爹娘催促了，利索的翻身下床穿衣服，跑到院子里看戏。
孩子们能看戏，几个大人可不能干看着不管，二房的没法插手，所幸很快石建设和石建国也都醒了，各自拉开自己的媳妇。
“哎呀，媳妇你没事吧？”石建国心疼的看着李梅脸上的伤口，“你看你，大清早打什么架，受疼的还是自己。”
“你倒是问问咱们的好大嫂啊！让咱大嫂吐出来那肚子里的坏水给咱闻闻，看是不是放了四五天的泔水发酵了？”
刘麦抓狂:“李梅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石建设狠狠的拽了一把刘麦，“干嘛呢！丢不丢人！大清早的给老子找晦气！”
“这怎么能怨我呢！”哪怕正在气头上，刘麦也注意到了老三家和自己家这边态度的差异，她也委屈着呢，就不能先看看她的伤！
“你看她给我薅的！”刘麦低头想让石建设看自己头上的伤，“都拽下去一大把头发了！”
李梅呸了一声，“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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