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辰是什么时候走的。
顾寒并不知道。
站在城头，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对方最后的那句话，心湖起伏不断，周身五色剑意轮转，亦是交替不断。
见他如此。
一众黑甲修士知道他修行到了关键时刻，自发地将这里列为了禁地，任何人不得踏入顾寒周身百丈内，以免打扰了他修炼。
“唉。”
巨城上，那面残破的大旗内，器灵叹了口气：“花里胡哨，五颜六色，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了。”
顾寒突然抬头。
眼中五色剑意一闪而过，他轻声道：“你在担忧什么？”
器灵的情绪。
他感知得一清二楚，表面看似在吐槽他，实则是因为紧张担忧而不知道怎么做罢了。
“我担忧的东西很多啊。”
器灵赤子心性，也不瞒他，一一数了起来，“我担心你赢不了，我担心乘风会死，我担心玄界再也不存在了……”
“懂了。”
顾寒释然一叹：“因为有所求，故而有所忧，所以……你必有所愿！”
器灵：“？？？”
“这位道友。”
它气呼呼道：“请你说人话。”
顾寒不再理它。
眼中隐隐闪过了一丝明悟之色，轻声道：“我，找到了。”
先前。
他一直在寻找一种新的众生之力，一种凌驾在其余五种众生之力之上，能将它们统合的力量。
如今。
丹辰的一番话，给了他启示，也让他找到了正确的路！
王平有所求，凤潇有所求，玄界众修有所求，甚至鸠摩吴沧海也有所求……万物有灵，皆有所求！
求起于愿，愿发于心。
忠，勇，义，憾，怒……归根结底，都是众生所求之果，皆是众生之愿！
轰轰轰！
心湖内，那株象征了众生意的参天大树剧震不停，一根根树枝不断生长出来，众生之忧，众生之恨，众生之喜……虽然众生之力不断增强，可却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
相反。
一根根树枝相互交错，缠绕在一起，渐渐化作了主干，颜色也由先前的色彩纷呈，逐渐统一为了透明之色。
断路之前。
顾寒缓步前行，细细聆听，聆听众生之念，感知众生之愿！
唯我境。
即将圆满！
外间。
他原本失控的剑意亦是从周身一丈外不断内敛融合，速度虽然慢，可很稳！
意识空间内。
那道混沌永恒剑意微微颤抖，持续示警的同时，也多出了几分雀跃之意。
“哎呀？”
“这就突破了？”
城头上空，器灵若有所思：“原来强者突破之前，总要不说人话的？”
心下好奇大起。
它不断观察起了顾寒的变化。
时间一日日过去。
眨眼间，距离百日约战之日，只剩了三日，而玄界的气氛，也越发紧张了起来！
……
玄丹营内。
为了供应上最后一战前线所需的丹药，一众丹师发了疯，拼了命的透支生命开炉炼丹，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丹药被炼制封存，送往了前线。
可……
每过一日，玄丹营总会少几个丹师！
起初。
是丹塔外的那些普通丹师，到了后来，便是连丹塔内的那些成名丹师，也撑不住了。
“二十七炉！”
四十五号丹室内，丹辰披头散发，面上黑气缠绕，七窍之内隐隐有黑血流出，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可他却浑不在意。
“今日炼制了二十七炉，很好，很好……明日还能炼制更多……”
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可他死死记着顾寒的话。
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一定要活着看到他回来，看到玄界大胜，看到曙光来临！
……
相比于玄丹营。
玄甲营和玄兵营的情况，更糟糕了几分。
巨大的铜炉之下。
那些密密麻麻，炽意冲天的洞府之中，一个个炼器师力竭而亡，一座座地火天炉熄灭了火光，而一副副精良的甲胄，一柄柄制式法宝兵刃，也被源源不断地送了出来。
咔！咔嚓！
超负荷运转天炉之火，那座万丈高的巨大铜炉突然炸裂，自上而下，裂开了一道恐怖的裂缝，无尽的地火倾泻而下，眨眼间便将玄甲营和玄兵营淹没了大半！
“营主！”
十几名炼器师闯进了雷峻的洞府，将情况告知于他。
雷峻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短短不到百日。
他已是两鬓斑白，身形瘦削，耗费了太多心力和寿元的他，已不复先前的壮汉模样。
“就剩，这么点人了？”
目光扫过众人。
他缓声开口，声音说不出的沙哑疲惫。
众人不答。
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兵甲呢？”
雷峻再问：“可曾准备充足？”
“禀营主！”
一名炼器师沉声道：“前线军士，甲胄充足，法宝亦是完备，咱们……做到了！”
“那就好。”
雷峻如释重负。
“眼下，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
目光一转。
他看向洞府深处的那副银甲，轻声道：“山无灵，仙补之，水无灵，龙补之……可诸位可知晓，器无灵，如何补？”
闻言。
一众炼器师相互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抹决然，齐声开口。
“器无灵，人补之。”
“不错。”
雷峻满意地点点头，“诸位，且让我等，补全此甲之灵！”
……
“呜呜呜……”
城头之上，一片肃静，唯有器灵时不时地啜泣声，不断响起。
玄字旗。
依托玄界气运而生。
它自然能感应到玄界的情况，也自然看到了那些不断倒下的丹师和炼器师，心伤之下，悲意不断上涌。
“别哭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赫然是来自顾寒！
“呜……恩？你醒了？”
器灵一怔，看向了下方的顾寒，见他气质内敛，周身失控的剑意不知何时已是尽数没入了体内，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平平无奇，可却有一种让它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你，成功了吗？”
“差不多了。”
话音响起的同时，顾寒已是睁开了双眸！
轰！
轰轰轰！
一道茫茫众生剑意自眼中闪过，整个玄城剧烈颤抖，竟是被一道不知来处的重意压得生生下沉了三尺！！
唯我境。
无限趋近于圆满之境！
此刻的他，自忖就是遇到了妖殿内的蛮，也不惧分毫！
刷！
没等他继续开口，一道暗银色的光芒从玄甲营的方向飞来，不过须臾间，已是落在了他面前，化作了一副暗银色的甲胄！
玄甲！
和先前相比，这甲胄轻灵飘逸，灵光闪动，再无一丝一毫的死气和笨重！
轻轻触摸甲身。
玄甲一颤，带着一丝亲昵之意，瞬间四散，化作了一副副甲片，落在了他身上，甲胄之上，千万道微小禁制微微亮起，将他衬托得如同天人下凡！
只一个念头。
顾寒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甲无灵，人补之。
雷峻说到做到。
他虽然没来，可却亲自把玄甲送到了顾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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